[“历史就像背对未来的天使”]你就像天使一样给我力量

时间：2019-05-31 04:02:14　来源：小苹果范文网本文已影响人

◎刘婷

艺术圈的热度似乎跟金融、地产行业是一致的——“金三银四”“金九银十”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似乎这些不冷不热的季节就代表着复苏回暖，艺术圈的盛会也就此拉开帷幕。3月份的上海画廊周、北京画廊周、香港巴塞尔艺术展、乌镇当代艺术邀请展……在各个大展争相抢夺C位之际，3月成了艺术界的“出行月”。朋友圈里的画廊主、艺术家、策展人、媒体人、艺术发烧友，每天在线直播来自全国乃至全世界各地艺术盛会的现场。

而此刻的南艺美术馆正在展出一场具有历史感的德意志艺术展览——“重整丨德国艺术立场”。本次展览由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和德国沃纳画廊(Michael Werner Gallery)主办、歌德学院（中国）协办，回顾9位20世纪最为重要的德国艺术家的作品，追溯德国艺术在文化与历史层面对当今艺术世界的影响。

本次展览以博伊斯社会雕塑、战后身份认同及绘画新概念的崛起等为主要线索，展示出一战以前暗流涌动的德意志思潮，到二战后东西德分立的意识形态冷战，直至现代德国重新统一与崛起的历史历程。其中，维尔海姆·兰布鲁克和奥托·弗雷德里希的作品曾被归为德国“堕落艺术”，约瑟夫·博伊斯、马库斯·吕佩尔兹和A.R.彭克的作品则为德国战后雕塑奠定了基础。乔治·巴塞利兹的很多作品并不是挂倒了，恩斯特·维尔海姆·奈伊、约尔格·伊门多夫与佩尔·柯克比的许多重要绘画与雕塑也将在展览中呈现。

1993年，约尔格·伊门多夫（1945-2007），这位德国当代重要的艺术家之一、德国战后艺术代表人物，第一次携画作到北京展览。为了把大型作品运进某宾馆画廊，伊门多夫同意卸下画框，画布“像桌布一样”穿过了门框。这场后来从未写进伊门多夫年表的展览，却给了从未见过德国艺术作品原作的中国先锋青年艺术家一次极大的震动。当时与伊门多夫见面的会场被安排在艺术家聚集的圆明园附近，现场几乎被中国青年艺术家“挤破门槛”，观众中就有此后中国当代艺术的标志性人物。主持并见证这场展览活动的德国汉学家、歌德学院（中国）首任院长阿克曼评价，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局面由此打开。

但又何止是1993年第一次见到伊门多夫作品的青年艺术家会为之震撼，德国战后艺术家的作品在中国艺术界的影响之广泛之长久相当可观。2006年3月，《沉寂的力量——德国新表现主义绘画作品展》在上海证大现代艺术馆展出，艺术家包括“德国新表现主义”的中坚力量乔治·巴塞利兹、约尔格·伊门多夫、马库斯·吕佩尔兹、A.R.彭克，而正在学习油画的我第一次在中国看见了他们的原作，当时展出的巴塞利兹并没有如今在南艺美术馆展出的作品的数量多、尺幅大，甚至有些作品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放置在展厅的地面上，倒置的人像，倒置的一切。当时的我还误以为是展览工作人员把作品放反了。

而本次南艺美术馆展览的巴塞利兹作品的展签上除了作品基本信息之外，引用了一段巴塞利兹的话——“这个对象完全不表达任何意思。绘画不是达到目的的手段。相反，绘画是自主的。我对自己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必须把所有已成为绘画对象的东西——风景、肖像、裸体——倒置。这是从内容中解放艺术表现的最佳方式。”

反对叙事性和象征性，是巴塞利兹对于传统绘画“常识性”的破坏，而当所有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作品的拐杖都被撤掉之后，才是巴塞利兹所期待的观众直面绘画语言的时刻。

而上世纪90年代初被中国艺术家广泛认识、崇拜、学习的伊门多夫，在来中国的那次展出后五年，被确诊出肌萎缩侧索硬化，俗称“渐冻人症”。他曾在1989年依照丢勒学生的一幅画作创作出雕塑《球上的女人》，作品中的女人双手拄拐、双脚各绑着一个沉重的铁球，行走在一个更加巨大的长满了眼睛的球上。雕塑中的女人行动能力被束缚，身体被重力消耗，举步维艰。跟随博伊斯，或许伊门多夫的思想上早已冲破藩篱，拥护社会雕塑，希冀以艺术改变世界。然而身体的日渐衰弱，精神的日益消耗，伊门多夫的命运似乎暗合了他意气风发时所创作的雕塑，令人唏嘘。

艺术家的命运除了和自身的人生经历息息相关，也和时代、家国分不开。希特勒，这个曾经梦想将艺术作为自己终身职业的人，将一切现代艺术都视为蜕化和无聊的货色。他在夺取政权后，现代艺术不可避免地遭到了被清洗的厄运。采取的行动之一就是清除德国的“堕落艺术”，试图代之以新的“日耳曼艺术”。在纳粹执政期间，成千上万的现代艺术精品被从德国各博物馆“清除”出去，而被清理的理由则基本与艺术本身无关。布莱希特的一句话：“我们不停地移居，尽量靠近边界，期待返回的日子到来。边界那最微小的变动，我们都暗记心怀。”或许可以作为当时德国艺术家心声的吐露。

1945年，德国战败投降。而无论时局如何变幻，利益如何瓜分，生活都要一如既往地继续。而在这样一个艰难动荡的时期，德国人所要承受的，不只是物质生活的困顿，更是精神生活的断层。正如瓦尔特·本杰明所说，“历史就像背对着未来的天使，被人们称为进步的飓风鼓动他的翅膀，把他吹向未来。而他始终面向他无力修补的过去，废墟在他的面前参天而起，他没有能力停下来修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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