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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红楼梦》佛道交融的思想底蕴

    时间:2023-11-05 11:05:36 来源:小苹果范文网 本文已影响 小苹果范文网手机站

    孙宇男

    南禅宗祖师慧能提倡“即心即佛”顿悟,发展到明清,出现打破思想束缚,求得心灵解放的“狂禅”,其与庄子倡导“逍遥游”精神,以及明中后期儒家个性解放思潮相呼应,得到文人士大夫青睐,这种思想自然而然灌注到文学作品中。《红楼梦》中用一道一僧勾连出太虚幻境和万境归空,引发我们对真与假、有与无、好与了的辩证;
    富贵繁华与人生如梦的思考;
    本心与自性的思考。深入地思考这些哲学命题,除了可以看出《红楼梦》中可贵性灵和人性弱点之间的挣扎、忏悔、无奈及觉醒的萌芽,还说明经历繁华一梦之后的悲凉结局及“假作真时真亦假”与佛教所提倡的空性及道教所提倡的清虚无为相一致。

    佛教、道教、儒教发展到明代,“三教合一”进一步加强,而佛教和本土道教相融合,思想界提出“庄禅”。学界陈洪指出,庄禅指庄子思想与禅宗观念影响下的人生态度与价值取向。庄与禅,都着重自然本性,真率放任,而反对烦冗的礼法拘束;
    二者都蔑弃世俗价值,追求精神的自由与洒脱;
    在看待红尘的是非、利益时,庄以“彼此”、禅以“不二”为基本态度,也具有相同的超脱倾向。

    谈及《红楼梦》中宝玉在庄禅意识下悟道,最典型的是《听曲文宝玉悟禅机》宝钗生日宴,点了《寄生草》,“慢搵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在这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心无挂碍的痛快与决绝中,可以体悟出禅的顿悟、侠的豪情,而鲁智深正是禅侠一体。狂禅与武侠在内在精神上的相通。以慧能为代表的南禅宗主张“即心即佛”“识心本心,见性成佛”,反对清规戒律,摆脱外在的束缚,追求心灵的狂放;
    与侠在张扬主体、逾越既定的规范等诸多方面不谋而合。正是禅侠的妙和,宝玉听后,“喜的拍膝画圈,称赞不已”。曲散后,宝玉略有感慨,作禅偈,云:“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无可云证,是立足境。”宝钗看其词曰:“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肆想无碍凭来去。”这些源自《庄子·齐物论》:“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在此基础上,黛玉续了两句:“无立足境,是方干净。”连立足境也没有,才是真正的彻悟。宝玉和黛玉参禅机锋高下一目了然,近乎是神秀和慧能翻版。禅宗五祖弘忍欲求法嗣,令诸弟子各出一偈,神秀偈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一时间,大家争相传诵。慧能听到后,认为没有达到上乘,亦念偈曰:“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相比神秀的隔靴搔痒,慧能的禅偈直指人心。两者区别在于北宗神秀主张“渐悟”,认为人自身有佛性,因受尘世杂念搅扰,必须通过坐禅,逐渐修炼,方能领悟。南宗慧能主张“顿悟”,认为觉悟要向内心寻求,不用诵经、坐禅、布施,只要领悟佛经的精神,便可立地成佛。这种方式不受形式上束缚,也可以达到觉悟,受到五祖弘忍赏识,将衣钵传他,也受到后世文人士大夫的青睐。在《五灯会元》里,听曲文悟禅机不乏其例,俞道婆闻丐者唱莲华乐云:“不因柳毅传书信,何缘得到洞庭湖?”忽大悟,以餈盘投地。《红楼梦》中这样的禅悟过程符合南禅宗所提倡的顿悟。上面陈述的宝钗与黛玉启发宝玉禅悟过程中还有小插曲值得一提,黛玉用名号发问宝玉:“至贵者是‘宝’,至坚者是‘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旨在考察宝玉对自性的体悟,宝玉一时语塞。这样的参禅机锋,在佛典里屡见不鲜。《五灯会元》载:“温州净居尼玄机和雪峰一段问答,峰问:‘甚处来?’曰:“大日山来”峰曰:日出也未?师曰:‘若出,则熔却雪峰’。峰曰:汝名甚么?师曰:玄机。峰曰:日织多少?师曰:‘寸丝不挂’。遂礼拜退……峰召曰:‘袈裟角拖地也。’师回首。峰曰:‘大好寸丝不挂。’”而究其《红楼梦》这几段文字,涉及四层禅理:其一,禅宗解脱方式是潇洒自然的,不是苦行僧式的解脱,而是天然的解脱。“赤条条”便是本真的自我。贾宝玉并非真悟,转眼间又被情感牵绊;
    其二,打破“我执”、“法执”无差别境界,泯灭一切分别,视我与自然为浑然一体,比庄子的不分彼此的齐物论观点更为彻底,禅宗祖师的非幡动、非风动,而是心动,动与不动无分别,人与我之间没界限,真正达到“不二”境界;
    其三,已是“如来禅”,未得“祖师禅”。《景德传灯录》载,仰山慧寂和香岩一段公案,香岩吟:“去年贫,无立锥之地;
    今年贫,锥也无。”贾宝玉的“无可云证,是立足境”,相当于香岩的“贫无立锥之地”境界,虽已解脱,尚未彻悟;
    黛玉的“无立足境,是方干净”相当于“锥也无”得彻悟境界;
    其四,当下了断的机锋。当下作答,否则失去机锋旨趣。黄檗禅师反问麻谷禅师:“大悲千手眼,作么生是正眼?速道!”“谷拟议,师便喝。”机锋对答中,必须当机立断,证入“言语道断,思维路绝”的禅境。《红楼梦》中林黛玉也说:“彼时不能答,就算输了……只是以后再不许谈禅了。”追溯其源头,让我们不禁想起宗教史上对士大夫影响最大的维摩诘;
    “假作真时真亦假”亦是取自《维摩经》不二法门之意。

    无独有偶,《红楼梦》九十一回亦是宝玉与宝钗、黛玉谈禅。宝钗生病,黛玉和宝玉有一段对话,黛玉道:“原是有了我,便有了人;
    有了人,便是无数的烦恼生出来,恐怖,颠倒,梦想,更有许多缠碍。——才刚我说的都是顽话,……姨妈过来原为他的官司事情心绪不宁,那里还来应酬你?都是你自己心上胡思乱想,钻入魔道里去了。宝玉豁然开朗,笑道:“你的性灵比我竟强远了,……我虽丈六金身,还借你一茎所化。”……黛玉道:“宝姐姐和你好你怎么样?宝姐姐不和你好你怎么样?宝姐姐前儿和你好,如今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今儿和你好,后来不和你好你怎么样?”这些表面上看来是耍性子的情话,实则是禅家机锋,同时还表露出两个人内心的细腻和敏感。首先,黛玉认识到自己有五欲、六尘的魔障,使她有无数烦恼;
    再加上其心有挂碍,所以她恐怖、颠倒,梦想。这一切在佛教中得以印证,《心经》云:“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由此生发而来。《心经》核心是“空”,认识到世间一切物质都是“空”性,才能五蕴皆空,才能无所挂碍;
    不执念,才能没有牵挂障碍,才能没有恐惧,才能没有一切虚幻不实的梦想,最后能够达到涅槃的境界。其次,黛玉用禅家当机立断方式逼问宝玉结果,宝玉没有令她失望。宝玉呆了半晌,忽然大笑:“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黛玉道:“瓢之漂水奈何?”宝玉道:“非瓢漂水,水自流,瓢自漂耳!”这里自是慧能的“非风动、幡动,是心动”机锋。黛玉道:“水止珠沉,奈何?”暗示如果没有无明的烦恼,生老病死是虚幻的,不存在超脱生死的问题。宝玉道:“禅心已作沾泥絮,莫向春风舞鹧鸪。”黛玉道:“禅门第一戒是不打诳语的。”宝玉道:“如有三宝。”这一次禅悟,似乎是注定了两个人命运走向。如果用佛家因果论,应了还泪而来宿命。黛玉果真,“水止珠沉”,结果宝玉也出家了。虽然这些禅语机锋都停留在禅悟初级阶段,但能够从中窥见宝玉和黛玉真性灵。黛玉是聪慧敏感的人,悟性极高,其本质也是石,质朴、率真的性情;
    宝玉则是石头和玉的二合一,时而被富贵生活迷失性灵,在黛玉启发下,时而恢复本来石头本来性灵。

    另外,宝玉的禅悟还体现在他特有的觉醒意识,能够无阶级差别地平等待人。“向众生宣说人我平等的思想”“向众生宣说内外无别、平等无二的思想”“佛说一切诸法,非男非女。”具女儿相者,具男儿相者,其不过是幻相,淡化泯灭男女界限。据此,在《红楼梦》中也体现出男女平等的进步思想,尤其是贾宝玉对待下人的无阶级性、无差别性。而贾宝玉具有同情心和仁爱心,也反映出他心有挂碍,无法断绝六根与六尘,不能彻悟“诸法空相”。例如他时不时表现出对待小丫头的怜惜,文中平儿受了二奶奶气,他出于纯洁的友谊,对平儿百般温柔体贴;
    晴雯撕扇子出气,他不但不怪罪,反而纵容;
    接着晴雯被赶出去,他去探病乃至落泪;
    晴雯去世,为之写祭文。这不是一个家里有几百号佣人的贵公子应该干的事,这些都显得与他的身份不符,而这其实是石头朴实无华的本性和他的先觉意识所致;
    也正是佛教所提倡的众生无差别,宝玉的悟是庄禅启发下的悟。

    《红楼梦》由一僧一道拉开故事的帷幕,道出宝玉故事。对比著作中僧道形象和众生认知的僧道形象反差,除了引起关注,发现这其中蕴含丰厚的传统文化。

    (一)朴拙的传统文化

    他们在仙界超凡脱俗,到尘世便腌臜不堪。文中开篇第一回载“俄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生得骨格不凡,风神迥异,说说笑笑来至峰下,坐于石边高谈快论。”在尘世却是“那僧则癞头跣脚,那道则跛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而后,在赵姨娘请人对宝玉和王熙凤施展魇魔法之后,文中第二十五回载癞头和尚“鼻如悬胆两眉长,目似明星蓄宝光。破衲芒鞋无住迹,腌臜更有满头疮。”那道人“一足高来一足低,浑身带水又拖泥。相逢若问家何处,却在蓬莱弱水西。”那僧道:“只因他如今被声色货利所迷,故不灵验了。……待我们持颂持颂,只怕就好了。”那和尚摩挲摩挲玉,说了些疯话,递与贾政道“此物已灵,不可亵渎,悬于卧室上槛。”经过一僧一道摩挲摩挲,就把宝玉真性情摩挲回来。探究其中告诉我们,僧道外表腌臜不堪,却是勘破尘世的人,正如佛教中所说凡尘中出现的皆是幻像,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假象,更是一种文学表现手法,反衬出大观园内,外表富丽堂皇的人,内心则是粗俗,同时暗示世人只是肉眼凡胎,难以识得仙人本来面目,难以识得灵魂深处的高贵,启发世人悟道不是向外寻求,是求得自己内心的本真,这其中更有传统文化底蕴。《维摩诘经》中云:“示入形残,而具诸相好,以自庄严。”不难理解,著作中呈现给世人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形象,意思就是示现残疾之相,却具有种种相好庄严。

    这一僧一道这样的外在形象又与道家文化暗合。《庄子·大宗师》载:“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畸人”虽与世俗不合,率性而为,但与自然之理相通。妙玉自称“槛外之人”,是和世间扰扰之人相对应的“畸人”。再如《庄子·德充符》又载:“卫有恶人焉,曰哀骀它。……又以恶骇天下……果以恶骇天下。”文中三次强调其无比丑陋,达到惊骇世人的地步,但是吸引着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男人与其相处,不舍离去,女人宁愿做其妾,愿意追随他。此人没有过人才智,却又吸引无数人,最大原因在于其才智完备,而德不外露。再如庄子又列举叔山无趾、王骀等俱是形体不健全之“畸人”,但是他们灵魂深处的高贵却是无人能及,以至追随者甚众。庄子在《人间世》云:“支离疏者,颐隐于脐,肩高于顶,会撮指天,五管在上,两髀为胁。挫针治繲,足以糊口;
    鼓荚播精,足以食十人。”支离疏这样肢体残缺之人,能够不受外在条件和环境的限制,从容不迫地在尘世间穿梭,这是凡人不能达到的道。这种无用之用,方为大用。心不为形所役,不为物所累,是庄子一直提倡的解脱形体困扰,超然物外、返璞归真的境界,这才是最上乘的境界,凭借这样的心境,才能“乘物以游心”,得以养身,终其天年。

    可见,《红楼梦》中一僧一道蕴含道家老子提倡的“信言不美,美言不信”朴拙文化;
    以及庄子提倡破除外形,重视人内在性的观念;
    这与庄子认为有“德”之人,生命中自然流淌出一种精神力量吸引着人的观点相符合;
    也与佛教“去我执”即不执着表面幻相的传统文化精神内涵相符合。

    (二)佛教与道教世俗化倾向的体现

    佛教、道教二教传至明清,在教理上皆呈衰微之势,走上世俗化的道路,佛教向净土宗靠拢,道教背离清心寡欲的初衷,落入画符打醮窠臼。在《红楼梦》中,除了迎合市民审美,设计一僧一道的不堪形象之外,还用一些悟道失败的旁证说明这一时期佛道有走向世俗化的倾向。

    在《红楼梦》中向外寻道失败不乏其例。如被欲望迷惑的贾瑞,死于迷失本性,意淫后命丧黄泉。第十二回,贾瑞调戏王熙凤后,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一日,跛足道人用刻有风月宝鉴四个字的镜子拯救他,告诫只照反面,不可照正面。贾瑞照反面,是骷髅;
    照正面,凤姐招手,反复几次之后,一命呜呼。贾瑞以假为真,以幻相为真相,导致死亡。而禅宗六祖主张“即心即佛”,修炼自己内心。佛教认为宇宙万物,皆由因缘和合而成,并无自性,所谓“缘起性空。”因此,世间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一切不过是因缘和合幻相。我们平时看到的一切事物的形象,实际都不是他们真正的形象,事物真正的形象是“无相”。这样,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值得执着,这就叫“无住”,才能解脱。跛足道人送其镜子,就是暗示贾瑞反省自己内心,审视内心深处灵魂,才能不被假象和幻相所迷惑。贾瑞沉迷于色欲,无法关照内心,被镜子里的正面假象迷惑,不愿修养自己内心性灵,不能觉悟,最后,终究送了卿卿性命。值得注意的是,文中这样写道:“众人只带了那道士进来。贾瑞一把拉住,连叫‘菩萨救我!’。”初看,以为作者误笔,把菩萨说成道士,实则是有意而为之,说明这一时期市民混淆佛教与道教教理教义,甚至悟道过程中,扭曲佛教与道教教理教义,导致悟道失败,也说明三教合一进一步强化。

    再如第八十七回,妙玉虽身处净处,并未断却红尘,内心深处是喜欢宝玉的,用自己的杯子给宝玉吃茶,宝玉生日,送上帖子,一来示好,二来心里想着宝玉,干扰清净的禅心。由于房上两个猫儿的厮叫,让她不禁联想宝玉的言语,其打坐时六根不净,神不守舍,一时觉得有许多王孙公子娶她,一时又有盗贼劫她,两手撒开,口中流沫,被叫醒时,“眼睛直竖,两颧鲜红”。佛教的《心经》云:“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用佛家话说,妙玉心有挂碍,内有六贼,导致走火入魔。如此结果也应了第五回谶语云:“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再例如,第六十三回,贾敬走火入魔“素知贾敬导气之术总属虚诞,更至参星礼斗,守庚申,服灵砂,妄作虚伪,过于劳神费力,反因此伤了性命。如今虽死,肚中坚硬似铁,面皮嘴唇烧的紫绛皱裂。”

    以上这三个例子,表层都是市民悟道失败的旁证,实则是为说明佛、道二教趋向世俗化;
    深层说明无论是修禅还是修仙,要“去我执”,要向自己“本心”寻求,才是成佛成道之途径;
    执着于外相,终究会失败。可见,《红楼梦》一僧一道本身蕴藏着丰富的中国传统文化内蕴,从市民悟道失败例子中可以看出明清时期佛教与道教的走向。

    佛说:“大慧,善不善法者,谓八识。何等为八?谓如来藏名藏识,以及末那、意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其中,眼、耳、鼻、舌、身五识,不觉诸法乃自心所现。”这八识是《楞伽经》重要方面之一,此经反复论述世间万有、种种名相,都是假名安立,如梦、如幻,是人们妄想分别的结果,教导人们远离有无、断常等虚妄分别见。只有“如来藏名藏识”是真心,不生不灭;
    后七种是无常的,有生有灭的,所以是妄心。《红楼梦》中贾宝玉与甄宝玉入梦,就是佛教所说的真心与妄心分别;
    而书中贾宝玉梦见甄宝玉,似乎与庄生梦蝶一样给人以同样的体悟。

    宝玉常用《南华经》伴其左右。其读《胠箧》篇,后续之,其文如下:“焚花散麝,而闺阁始人含其劝矣;
    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丧减情意,而闺阁之美恶始相类矣。彼含其劝,则无参商之虞矣;
    戕其仙姿,无恋爱之心矣;
    灰其灵窍,无才思之情矣。彼钗、玉、花、麝者,皆张其罗而穴其隧,所以迷眩缠陷天下者也。”遂掷笔就寝,醒来把昨日之事置之度外。这一段续文读《南华经》,感而后发,其中有禅的味道,不会再被声色、才情所诱惑,不会再沉迷其中,“在欲行禅”;
    又有道家的“绝圣弃智”,一觉醒来,生活中所有的不快,一切烟消云散了。我们熟知庄周梦蝶的故事,而《南华经》一书作为贾宝玉的案头之书,也引来贾宝玉一梦,且看原文:“只见榻上那个少年叹了一声。一个丫鬟问道:‘宝玉,你不睡又叹什么?想必为你林妹妹病了,你又胡愁乱恨呢。’……只见榻上少年说道:‘我听见老太太说,长安都中也有个宝玉,和我一样的性情,我只不信。我才作了一个梦,竟梦中到了都中一个花园子里头,遇见几个姐姐,都叫我臭小厮,不理我。好容易找到他房里头,偏他睡觉,空有皮囊,真性不知那去了。’宝玉听说,忙说道:‘我因找宝玉来这里。原来你就是宝玉?’榻上的忙下来拉住:‘原来你就是宝玉?这可不是在梦里了。’……一个宝玉就走,一个宝玉便忙叫:‘宝玉快回来,快回来!’袭人在旁听他梦中自唤,忙推醒他,……笑道:‘那是你梦迷了。你揉眼细瞧,是镜子里照的你影儿。’宝玉向前瞧了一瞧,原是那嵌的大镜对面相照,自己也笑了。”宝玉睡觉迷失本性,迷失真心,妄心作怪,出现另外一幻相;
    醒来,用镜子照见五蕴皆空,方回到真心,这一切在佛教里均可以找到答案。《心经》云:“夫五蕴者,全体即是真如妙心。但由一向迷背,遂成幻妄之相。妄相既成,一真即昧。一真即昧,诸苦俱集。”所以要明心见性,照见五蕴皆空,才能不被迷失。

    贾宝玉梦甄宝玉与庄周梦蝶的故事显然有异曲同工之妙,贾宝玉在梦中梦见甄宝玉,醒来亦不知道自己梦见甄宝玉,还是甄宝玉梦见自己。庄周化蝶,表层看来,步入自然界,在大自然中悠游自在、翩然起舞,这是人生之大幸;
    细究深层,蝶化庄周,堕入红尘、堕入喧嚣的现实生活,被社会现实束缚,被社会制度所规范。前者是自由的人生,逍遥游于天地间的畅快;
    后者是被束缚的人生。但从庄周寓言的深层分析,庄子更想说明无论是幻觉还是真实的生活,他们都是一种现象,是道在运动中一种状态,一种阶段而已。如果能不分彼此,打破物我界限,无往而不乐。其中包含一个哲学命题就是作为主体的人能不能区分真实和虚幻的问题?据此,贾宝玉梦“甄宝玉”,有“庄周梦蝶”的意味,亦“真心与妄心”之禅味;
    而我们守住真心的办法就是认识到一切诸相都是虚妄不实的,不执着于诸相,自然令妄心不起,真正安住于清净的本心。

    由于篇幅有限,举其中三种,植物中含有隐喻意象的芭蕉、竹子、荷花,都是为了烘托“好了”主题,突出佛教“色空”观,在道教中也有其象征意义。

    首先,芭蕉意象的隐喻意。《增一阿含经》中说:“行如芭蕉。”用芭蕉喻空。大观园里的芭蕉也是无处不在,从“芭蕉坞”“芭蕉树”到自称为“蕉下客”的探春,不但暗示出探春远嫁他乡的悲惨命运;
    而且突出“虚幻不实”、“一切世间的有为诸法,皆如梦如幻,如泡如影”的主题。书中的太虚幻境,放春山、遣香洞,“群芳髓”之香,“千红一窟”之茶,“万艳同杯”之酒,再一次印证佛教主张的“空”主题。而《红楼梦》中很多诗句也成为了佛禅的注释,与芭蕉相关的诗句如“绿蜡春犹卷,红妆夜未眠。”春天蕉叶卷了未舒展,犹如翠烛;
    海棠入夜犹开,犹如少女未眠。这里把芭蕉叶比喻成蜡烛,把海棠比如少女,都是想说明美好事物短暂而且亦逝,烘托出“好便是了、了便是好”主题,亦和佛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以及贯穿道家“福祸相依、物极必反”辩证法思想于全书,伴随始终。

    其次,竹子意象的隐喻意。竹子在大观园里更是比比皆是,“忽抬头看见前面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后院墙下忽开一隙,得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竹子除了有君子的风格之外,在佛典“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佛教始祖释迦牟尼有“竹林精舍”,观世音有“紫竹林”。老子也用竹子来形容道:“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利用了竹子中间虚空性质,道自在运行其间。

    再次,荷花意象在佛教、道教里都有象征意义。“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蓼花菱叶不胜愁,重露繁霜压纤梗。”正是“譬如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卑湿淤泥,乃生此华。”高原不能长出莲花,一定要卑湿之地才能长出此花,是显示人性的高贵、纯洁。荷花在佛教中被认为西方净土的象征,代表清净无染、超凡脱俗的境界,佛典中更有《妙法莲华经》。佛教用莲花形容得道高僧,“法藏比丘身体和口中时时发出无量奇妙的异香,其香如同旃檀和优钵罗花。”在道教中,“汉武帝时,有人义角,面如玉色,乘一叶红莲。”可见,道教里赋予了莲花特殊的寓意。

    综上,《红楼梦》中对待佛道的态度,没有太多触及深奥的佛理和玄妙的道教教义;
    而把佛、道与人性很好地结合,只是直言陈述,没有赞毁,没有议论,褒贬自在其中。而《红楼梦》中,佛道二教都有世俗化倾向,也是其发展到明清之必然趋势。其中,借庄禅写人,刻画人物的形象,是为了突出宝钗“时小惠全大体”性格和林黛玉自然、率真性格,以及宝玉略显愚钝的真性灵书写。书中也反映了人们在庄禅意识影响下的人生态度,佛道虽有轩轾,但是更多体现三教合一的进一步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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