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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文,|,郁郁] 美文

    时间:2018-07-12 20:07:05 来源:小苹果范文网 本文已影响 小苹果范文网手机站

    刘安渺不知道要过多久,方迎会变得不再重要。

    这里的语感有一些微妙的差别,不是“让他变得不重要”,而是“变得不再重要”。前者中有她的意愿,后者则没有。

    01

    这已是他们第二次分手了,第一次分手后不久,方迎剃了个光头到她的教室门口求复合。她收拾了课本和书包走出教室,冷不丁看到方迎顶着一个锃亮的光头蹲在走廊里,一时间忘了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和他分的手。

    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只是她自己的任性而已。因为班里的同学已经先她一步吹起了口哨,并上手招呼上了方迎的大秃瓢儿,紧接着和他勾肩搭背去打了一场篮球,打完回来剩下他们两个人沿着图书馆的那条路走。他们曾经在这个地方摆放过校内音乐节的宣传海报,然后方迎大概是吻了她,他们短暂的战争因此休止。她记得他在路灯下对自己说,他希望他们如果真的分手,理由只能是他们不再喜欢彼此了。

    他睫毛的形状被镶上一道明亮的金边。

    刘安渺相信方迎是个浪漫的人,至少大学时代是的。也许在他人的眼中,他的那种浪漫多多少少有些造作的形式主义——比如为她写一首歌,比如恋爱的纪念日,比如与她一起成立属于他们的二十岁的光头俱乐部。

    在二十岁生日那天剃光头,这是刘安渺的生日愿望。她的生日在六月的初夏,行道树的枝叶开始葱郁起来的季节,也是才将将可以穿上薄薄的纱裙的季节。她轻飘飘的裙子配上一颗光头,在宿舍的镜子前转了一个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非常朋克了,她想。

    朋克的不止她一个人,她的男朋友方迎,德语系的第一名方迎,他们乐队的主唱方迎,带着整个乐队的六个人都剃了光头陪她。他们一行人走在街上的架势,用他们的鼓手的话说就像是劳改犯的大游行。吉他手摇头说不对,这像是关爱化疗病人的公益活动。

    刘安渺在簇拥之中享受着陌生路人的视线,内心兴奋之余,还有一点柔软的、膨胀跳动着的骄傲。

    那一年她二十岁,时间大把,乐队出了第一张迷你专辑,方迎全心全意地爱她,他们在一起租住的房子里种了薄荷。他们约定好,当薄荷可以摘下来放在莫吉托里的时候,就是他们的第二张专辑发售的时候。

    02

    但是他们没有第二张专辑,甚至也不存在任何一个能够让她与方迎站在同一阵线的够大的变故,一切都是缓慢发生的。他们毕业,歌写得越来越少,本也没有激起大的水花的名字最终被所有人遗忘,就和世界上所有的少年之死一样。

    二十三岁的刘安渺站在如一汪死水的地下室里,看着同样像是一汪死水的方迎。她的生日是三个月之后,方迎的生日是那之后的再一个月,这都不足以让他们躁动起来,都不足以让他们向前跨出一步。所以,她看着头发早已顺利长成平常的短发的方迎,心中开始萌生出一个危险的想法,她想要一场变故。

    地震、车祸、疾病,或者其他的什么。

    就如同一个已经无法进行下去的故事,需要一个外力强行推动一般。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他们之间也许还会有其他的可能。

    而她反复许愿却反复失望,连同这一次也是一样。方迎问她以后想要怎么办,一个陌生的、公式化的问题,把她头脑里的幻想拉回现实的地上。她反应慢了半拍,下意识地问:“什么?”

    “以后,”他说,“你留在上海吗?”

    “你的意思是,”她看着他,“我们算是分手了吗?”

    说出这句话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致,他们在一起四年时间,那是刘安渺从少女跨入成年女子的交界,而方迎占据了其中大多数时间,参与过她大多数人生的选择。他是酷的,是沉默的,是做出了决定后便不会轻易更改的,这些都是她爱的,也是她想要模仿的。所以现在,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道路早就被自己推入死胡同里,她只能继续模仿他,继续和他一样酷,继续和他永远一致。他爱她的时候她也爱着他,他不爱她的时候,她也应该不再爱她。

    方迎没有回答,没有道歉也没有解释,刘安渺就也不能问他要。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也是她想要守住的自己的尊严。

    03

    方迎是刘安渺的初恋,也是唯一的恋人,但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努力把分手后的姿态做好看,身边朋友来小心翼翼地询问,她大方地点头承认。

    “不喜欢了。”她说。

    喜欢与不喜欢本来是恋爱的人身上的平常事,今天喜欢明天便不喜欢的事也常有发生。于是,恢复单身的刘安渺身上便自动多出一个“可以追”的标签。其中有一个人的追求最为执着和真诚,为了庆祝她的生日,他不止在酒吧里设计了一条独一无二的灯光道路,还利用职务之便为她弄来了一个以工作人员的身份与她喜欢的那一位民谣歌手面对面的机会。

    歌手在这个圈子里始终不温不火,在方迎在校园音乐节的简易舞台上唱他的歌的时候,可能是他知名度最高的时候。而后他沉寂两年之久,再重新回到公众面前时也已经不得不要开始参加综艺活动。这一次他刚刚发售了新专辑,刘安渺采访的中心便是这一点。反正她做编辑,记者的工作有时也要懂,而且又因为她真的了解自己的采访对象,工作进行得异常流畅和愉快。她面前的歌手与舞台上的不一样,他更加随和,也在插科打诨中透露出一种无可奈何。也许是一边采访一边喝酒的酒精效果,又也许是刘安渺身上的粉丝气息太过明显,歌手说了一句并不那么像他的话,他说:“其实这份工作也有很残忍的那一部分,你必须看着很多人因为各种理由离开你,尤其是在你还站在原地的时候。”

    他的新专辑里有一首歌,就叫《忘却》。

    他们握手告别,歌手送了刘安渺两张签了名的专辑,她带着它走出采访的大楼,她的追求者在楼下等她。

    “怎么样,开心吗?”他问。

    她不喜欢这个问题,方迎从来没有问过类似的问题,所以她还没有修炼出应对这样的问题的方式,她就沉默不语。追求者带她去吃西餐,她在朋友圈里说过她喜欢英国花园式装潢的那一家,因为暖黄色的灯光让室内像是温柔而永恒的黄昏。但他不知道的是,她的黄昏另有所指,指的是她与方迎一起住过的小房子里的黄昏。从外面走进来,房间里满满的是一个橙子果冻一般温软的橙黄色。方迎或者坐在电脑前,或者蹲在地毯上,而她则会对他笑。

    他们要菜单点菜,刘安渺点了牛排与油醋汁色拉,她的追求者选了海鲜色拉。饭吃到一半,追求者假装不经意地问:“我记得方迎也喜欢他,是吧?”

    刘安渺不出声地点头。

    “你可以跟他显摆一下。”

    “再说吧。”她说。

    04

    追求者最后对刘安渺说,希望她能够认真考虑一下自己。他的确是个温柔的人,没有太多敏感的心思,似乎也从不在过去的恋爱上过多地纠缠。他也曾有过一个交往三年的女朋友,但是,分开了便是分开了。

    分开便是分开了,她念着这句话给方迎打电话,特意绕开了他的生日,选择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日子。她对他说自己拿到了那位他们都喜欢的歌手的签名专辑,想要给他一张。

    方迎先犹豫了一下,然后答好。

    他们就在刘安渺公司楼下的肯德基见面,刘安渺把专辑递给他,他接过去。

    “真货啊。”他感叹一声。

    “嗯。”刘安渺点头。

    在这次见面中,刘安渺才真正从心底意识到,所谓时间真正残忍的地方究竟在何处。它可以悄无声息地改变一个人,甚至无从寻起究竟这样的改变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它将原本重要的人变得不再重要,把原本的惊喜变得不再是惊喜,把原先看着一个人的眼睛便会发光的另一个人,变成与无数过路人一样的人。

    那些路灯下的约定,那些温柔的吻,那些对未来的幻想,都是可以被磨损消解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在这其中,任何一件值得一提的事都没有发生。

    她不再爱他了,刘安渺同时意识到这一点。

    她想起他们一起读过的一首诗,是艾略特的《空心人》,它的最后两句话无比绝望:这就是世界结束的方式,并非轰然巨响,而是一声呜咽。

    她当时并非想过,他们的故事也会平静得如此讽刺。

    05

    这之后不久,那位追求者又带来一个新的好消息,如果刘安渺愿意的话,她可以为自己喜欢的歌手写一首词。她应允了,又和歌手见了第二次面。歌曲诞生得非常顺利,但专辑的发行却遇到了阻碍。歌手再一次从公众面前销声匿迹,等到他再带着那张近乎夭折的专辑重新出现时,时间已经又过去四年。

    刘安渺二十七岁,正式与当时的追求者订婚。有朋友知道那张有她参与的专辑终于发售的事,打趣地说这是双喜临门。她但笑不语。

    当专辑到了手中,她才重新记起自己都写了些什么。那首歌的名字叫《变故》。她写:想要机械与烈火/想要一把穿透胸膛的利刃/想要在围城的岩浆下说爱你/想要在摇颤的大地之上确认我的心跳。

    这些句子被添加上沧桑撕裂的声音。

    她插着耳机,为新家挑选窗帘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这是她对那一份感情,对二十岁的自己的最后一次执念,但阴差阳错又隔了那么久,这份情感在她心中也终究改变了形状,方迎终于变得不再重要。

    这张专辑的名字叫《郁郁而终》,不错,他们是所有无声的悲剧中的其中一个,这一个夏天已不是她二十岁那年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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